文續542期

　　　　　　　　　　　　　　●文＼園藝學系退休教授蔡平里

下面我們來回顧他的柑橘情史吧！

用文字留下來的早已超過一千零一篇，其內容包括千羅萬象，純理論的、應用的、自然科學的、人文科學的、純學術性的、啟蒙推廣的，日文的、法文的、拉丁文的、英文的、俄文寫下來的都有。

田中先生說過也寫下來：這世界上恐怕不會再出現像他這樣具備有利的條件來研究柑橘的人，所謂有利的條件包括很多項目：第一、真愛柑橘，能有五十年以上，幾乎長達六十年的時間，專一地來思考研究　　　柑橘的不可能很多。第二、有非常好的經濟條件，願意投入柑橘研究的也不多，田中先生投入私財、　　　自己的財產，單是圖書費用在一千萬丹（當時的，非現在的），海外調查　　　研究費用五佰萬丹，換成台幣現值少說也在十億以上。第三、柑橘的科學園地，無論是柑橘史學、柑橘譜學、柑橘記載學、柑橘傳播分　　　布學、柑橘植物分類學、柑橘原產地、實際產地田間調查，當時都是一片　　　有待開發的處女地，田中先生捷足先登愛上了愛到底，不容別人插足。第四、柑橘的原產地在印度喜馬來亞一帶和中國大陸，田中先生近水樓台，當時　　　天時地利都不錯。第五、柑橘有史以來最早的文字記載都是中文，先生有深厚的中文基礎，從尚書　　　、史書、雜家、地方誌、詩詞、本草，只要你說得出來的中國古籍，幾乎　　　他都看過，他可以告訴你著者、出版的朝代、不同的版本、抄襲出處等　　　等，他能夠超越歐美的柑橘學者，最大的優點就是柑橘的漢學家。第六、田中先生會英文，在美國農部做過官，他會法文，講師時代的論文都是用　　　法文，那時候的第一國際語文發表的，他懂得拉丁文，植物分類方面的報　　　告都用拉丁文寫的，他又懂義大利文，可以和義大利的柑橘學家，也就是　　　古籍收藏家溝通，他又可以用俄文和蘇俄的科學院院長直接以俄文交流，　　　看懂俄文研究報告等。第七、他有很好的機會，做了一年的助教就當講師，不久又能到美國農部做官、　　　做研究，跟當時以世界柑橘權威Swingle W.T.學習，歸國後很快就當教　　　授，有人提供三、四甲地給他設立田中柑橘試驗場，收集所有柑橘品種　　　（二○○至三○○種），出版柑橘雜誌自己當主編，不久又接掌台北帝國　　　園藝系教室成為柑橘研究重鎮等。第八、田中先生有速讀的能力，用不完的精力，他常告訴學生，書是斜著看的，　　　只要捉到重點不必顧細節，外文學術雜誌一到手，不但很快看完，重要的　　　人名、年代、摘要已經進入他的卡片裡。

的確，有這樣好的條件─天時、地利、人才、財經樣樣具備的人，除了田中教授可能不再出現。難怪加州大學的Bitter W.X.說田中長三郎Last of the Giants.─這世紀最後的巨人，柑橘學人！

田中先生的第一篇論文「日本柑橘種類學」以此獲得東大農學士，為指導教授白井光太郎即留為助教，開始他的學術生涯，他又在東大的研究所繼續他的論文，一年後發表，日本柑橘圖譜，這兩篇都沒有完整的出版，但摘要刊在同文館版農業大辭典（第二卷，一九一二年出版），植物學雜誌26卷303號（也是一九一二年出版），可知其論文的優秀程度。我一直以為研究所論文就是先生有關柑橘研究的第二篇報告，然而細讀研究所論文後發現錯了。這兩篇論文之間先生還發表了兩篇，第二篇是日本柑橘名實（或名稱）考。第三篇是柚說，柚子的柚。這兩篇沒有收入田中先生的著作目錄裡，也不知發表在何處。先生的著作裡，像這種漏網之魚應該還不少，特別是先生的演講搞或在非學術性的，也就是商業性、產業性雜誌發表的。現在都很難收全，好在先生的早期著作，包括農學士論文、研究所論文都是用毛筆寫的。祗要在，不會退色消失的。

先生的最後一篇研究報告是去世前完成的「論柑橘分類」刊在柑橘研究第14卷，逝世後和很多紀念先生文章一起在一九七六年出版的。這一篇是田中先生柑橘亞科分類的終結篇，列舉柑橘物種162，其中159種附有拉丁學名，留下三種來給後來者研究解決。

柑橘類是一個大家族，且有四千年以上的栽培史，田中先生在分類學上完成其新小種主義分類系統。標明了和其師承Swingle W.T.不同，Swingle是十九、廿世紀交接之間，世界柑橘研究界的最高權威，堅持歐美過去大種主義的分類方式。

根據田中先生在印度、中國大陸、中印半島、馬來半島各地的野生柑橘調查研究，確立柑橘的原產地主要在印度、中國大陸。印度原產首先傳入中國大陸，包括中國本身有原產的被栽培利用，所以柑橘栽培中國歷史最早，有四千年以上，尚書禹貢就有柚、橘產楊州之記載。柑橘由印度、大陸、韓國、日本、台灣、中南半島、馬來亞，而東印度群島，西南亞、中東，再分布到地中海沿岸，從舊大陸到新大陸，分布到全世界，所以西方歐美人，認識柑桔最晚，也較淺。袛是今天的科學裡，植物學、植物分類學是發源於歐洲。

例如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的門生，緹奧夫拉斯塔著有「植物史觀」，隨著亞歷山大大帝東征，在波斯，米底亞地方，首先看到亞洲的柑桔類植物，香櫞，稱之為米底亞的蘋果，這個米底亞的蘋果又被以為是亞當的蘋果，歐洲人就認為緹奧夫拉斯塔就是植物學和柑桔學的始祖，這是因為歐洲人沒有看過東方、中國、印度的古藉、尚書、本草之類，所以袛能說是歐洲人的植物學和柑桔學之始祖。古代西方植物學者，由於很少看到東方那麼多種類或品種的柑桔，所以造成了他們的無知。例如歐洲最早柑桔學之集大成的名著Hesperides四卷，也不過記載柑桔22種，比宋韓彥直的溫州橘錄中27種來得少，歐洲人發現了新航路，來到東方，才開始增加認識柑桔大家族的機會，自然大種主義的分類系統，開始就足足有餘，發現的種類越多，就容納不下，勉強包括就變成不合理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