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新視野講座:邁入古典音樂的新殿堂

劉岠渭

人文新視野講座第一場時間:5/18(四)19:00-21:00地點:物理學館國際會議廳主持人:包宗和副校長記錄:廖雅雯(中文系二年級)

五月十八日的夜晚,國立臺北藝術大學音樂系的教授劉岠渭老師,為臺大師生在物理新館國際會議廳裡,帶來一場十分精采的演講──邁入古典音樂的新殿堂。

是夜,賓客雲集,包宗和副校長、臺大藝文活動推展工作室洪淑苓主任以及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會簡靜惠董事長等貴賓皆共襄盛舉。

人文講座緣起

本場講座由包副校長主持,掌聲中包副校長走上台:「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要特別感謝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會董事長簡靜惠女士,簡董事長是臺大文學院畢業的學姊,對推展藝文活動向來是不遺餘力,因此在臺大成立藝文活動推展工作室時,簡董事長便熱情出力,讓臺大的藝文活動變得更加的充實。事實上,簡董事長在基金會就設置了一個學堂,像是中國過去的那種學堂,舉辦各類的講堂,氣氛很好。我曾去參觀過,非常感動,我覺得臺大也可以設立一個藝文的講座,透過音樂、詩詞、歌賦,把美好的一面呈現在大家面前,有助於在校園內文化的提升,謝謝簡董事長的大力推動,促成這四場講座。而且今天很榮幸邀請到劉教授為我們做這場心得分享,預祝大家在劉教授的薰陶下有個感動、美好的夜晚。」

接著,由簡董事長代表贊助單位致詞:「包副校長、劉老師還有各位同學大家好。記得四十年前我在臺大讀書的時候,我很喜歡聽演講,演講給我的收穫是有很多啟發,各個領域不同的人所談出的話帶給我很多的感動。這些感動進入我的生命之中,在我離開學校到國外讀書再回到臺灣,有這個際遇成立洪建全基金會時,我就從音樂圖書館辦起、發行雜誌;我們基金會所從事的無非就是在社會、民間創辦另一個頂尖的文學院課程。社會上許多青年,在學校裡學習人文感覺不夠,或者是在不同的領域中工作後,又回過頭來發現在人文領域有很多好玩的、精采的學問可以探索,所以我們的課程非常的受到大家歡迎,因此我們希望把精采的人文藝術學科、在民間受到歡迎的學科帶到臺大來。其實這個想法在去年樂賞基金會和洪建全基金會合辦的「默觀無限美」的講座就成形,劉老師的看法是聽音樂的人不只可以聽音樂,還可以懂文學,甚至可以聽戲曲,或是建築等領域探索。我抱著『吃好倒相報』的心情介紹給大家,希望大家一起來分享這樣的音樂心情,並且希望從今天起在臺大播下人文的種子,繼而萌芽、茁壯。

簡董事長也為大家介紹劉岠渭教授:「今天請到劉老師為我們作第一場的講座,我每次都要很誇耀的介紹:劉老師這位音樂家不作曲、不唱歌,也不彈鋼琴,可是他講音樂。從劉老師口中談出的音樂會培養很多音樂的觀眾,……社會不一定要有很多的創作者──當然創作者是越多越好──我們卻需要更多更多的參與者。」

跟著音樂走,感受音樂

演講正式開始,劉岠渭老師為聽眾介紹:「我們平常生活上接觸的音樂很多,一天當中有各式各樣的音樂充斥耳朵,這些音樂只要你想聽它,都是很美的。可是在所有的音樂當中,只有一種音樂,不僅是悅耳,對我們心靈的提升與洗滌有很大的助力,這種音樂就是所謂的『古典樂』。因此古典樂容易受到誤解,常有人覺得,古典音樂很好,可是我聽不懂。」然而劉老師認為,音樂不是日常生活語言的表達,無所謂聽不聽得懂,主要是在於──「你在聽古典音樂的時候,會不會覺得這些聲音美?當你覺得這些聲音很美,你已經聽懂了古典音樂,並且與心靈產生了共鳴。」

劉老師舉例,他播放一段音樂,希望聽眾能跟著聲音走,感受音樂的邏輯、音樂的語言。「音樂雖然沒有語言那種傳遞的韌度,音樂的感動力卻是語言所無法替代它說出來的。關鍵就在於我們能不能跟著音樂走下去。」隨即劉老師在白板上寫出一段音樂的「句子」,音樂的「句子」既非五線譜,也非豆芽菜似的音符,而是一個列句一個列句,句子皆相同,但上一句是「A」,下一句卻是「B」。劉老師說:「對於這些句子,不必有太多的負擔,太多的聯想。只要注意音樂的表情。」劉老師播放一小段舒伯特的<大提琴奏鳴曲>,用以說明音樂句子的工整。而這段抒情的大提琴,果真如一句句整齊排列的句子,相似之中,又有一些不同,迴還反覆的「句子」在第二段的演奏似乎自成一個世界,最後又回到原先的句子,節拍之間,兩兩呼應。「因為音樂的語言是情緒的語言,是情感的語言,超越語言的境界,作一種深情的傾訴。」正因為音樂是一種對聽眾專注的傾訴,所以在欣賞古典樂的時候必須專心、必須心無旁鶩。聽音樂並不辛苦,劉老師在黑板上畫出音樂的句子是要吸引聽眾的注意力,不是加重聽眾的負擔。「當你沒有一個專注的對象,便容易恍神,這正是一般人在聽音樂會的情況。古典音樂和其他音樂不一樣的地方便在於此,所謂的古典音樂就是藝術的音樂,它本身就是一個藝術品。不用擔心一定要從音樂中聽出什麼,它其實什麼都沒說,它只是要你去聽到它,用一個專注的態度。」

劉老師接下來播放一段孟德爾頌的<小提琴協奏曲>第一樂章,這段音樂表達的一種傾訴,不過這傾訴是帶著「passion」、帶著熱情的,不似方才舒伯特<大提琴奏鳴曲>的深情款款,帶點強迫力,很美很美的音樂。劉老師又在白板上畫出「音樂的感覺」,白板上的圖形一開始是一段平緩起伏的線條,卻在某一點上凝聚一團,最後於飽和點上爆發出來。劉老師解釋說:「整個音樂的過程是這樣的:開始的時候會聽到很美的旋律,可是到某個地方時,優美的旋律消失了,消失並不是它不見了,而是凝聚成一種不是傳統旋律的感覺,旋律被壓縮、囤積,這個地方也是在表達,表達中帶著壓迫感和熱情,它的能量囤積在一團,一直囤積一直囤積,到最後衝出來了,衝出來的音樂就是一開始的音樂,但是音樂的表情是那麼不同。」

不論是舒伯特或是孟德爾頌,剛才的兩個例子都像是「獨白」,一個人在講話,只是獨白的情感不同。再來,劉老師要讓聽眾聽一場「對話」,有一把大提琴和一把小提琴之間的對話,是一首鋼琴三重奏,俄羅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寫的<偉大藝術家的回憶>。這首<偉大藝術家的回憶>是柴可夫斯基回憶恩師Nicolai而寫的曲子,感謝恩師對他的栽培。然而劉老師說:「這首曲子很明顯聽得出來,不是一個學生懷念老師的音樂,根本是一對愛人的音樂。因為大提琴與小提琴之間對話的設計、音樂的進行──它的語言不是『尊師重道』的語言。兩種樂器像兩個人般隔空呼喚,接著要仔細聽,這兩個樂器是如何地交錯著,最後合而為一。我覺得很清楚地說明了,這是一種『情愛』的音樂。」音樂迴響在演講廳的同時,劉老師手舞足蹈地向聽眾表達音樂的表情,透過劉老師優美的手勢,音符彷彿轉化成了線條,音樂變成視覺性的享受。聽眾們可以感受到,小提琴與大提琴監互相交融,由各自傾訴至互訴衷情,是那樣地纏綿,那樣地痛苦,那樣地思念。

劉老師說:「當我們將聽音樂當作一回事的時候,音樂自然會回應給我們很多東西,不必去猜測它要說什麼。我在講音樂時常會忍不住重複這一句話:當語言停住的地方,就開始了音樂。音樂表達了語言無法表達的境界。」「每個曲子有每個曲子的生命,因此,它們用不同的方式在向我們表達──」劉老師以布拉姆斯的一首曲子為例,這首曲子的關係既不是獨白,也不是對話,而是一種一呼百應的關係,層次的表現自是不同。「──每首曲子的表情都不一樣,表達的內容也各不相同,但我還是同樣一句話,只要你專心聽它,它給你的一直都是很美的東西。」布拉姆斯的這段音樂層次分明,漸漸、漸漸,一個層次又一個層次的向所有專心傾聽的人訴說著。

欣賞古典樂的兩個條件「專心」與「喜歡」

「這些音樂,只要感覺好聽、感覺到美,那便聽得懂音樂了。」劉老師如此說,舉以上各樣不同類型的音樂為例,使聽眾稍稍窺見了音樂的多元樣貌,不必有專業的學養或是時間的薰陶,欣賞古典樂只需要兩個條件:「專心」與「喜歡」,便以足夠。「音樂並非表達特定的內涵,音樂只是表達美的聲音,音樂就是美的聲音。」而古典樂對人心靈的提升是無形的、不自覺的,它會慢慢地改變人心靈的內涵,但聽眾在聆聽的同時卻不需抱持「涵養心靈」的目的,古典音樂想要帶給人們的,是單純的喜歡。劉老師以法國作曲家比才聞名世界的歌劇──<卡門>的序曲為例,講述音樂的結構。劉老師將其結構畫在白板上:

ABACA「以這種形式進行的音樂很多,而這種形式我們稱之為『迴旋』。」這樣的形式也可以繼續迴旋下去,例如:

ABACABA在原來的形式後又補上一個B一個A「再補了一個B和一個A後,這個形式就變得非常完美,因為C在中間的位置,整體完成了對稱感──這個形式就叫做『洋蔥』。

其實這是一個大型的迴旋曲。而每個作曲家都會很刻意經營C這段音樂,沒有例外,C段音樂只出現一次,又是在中間位置。這樣的結構,使許多作曲家寫出很好的曲子,如布拉姆斯的<第四號匈牙利舞曲>。」~)

<匈牙利舞曲>由兩段音樂組成,一段緩慢的悲傷的音樂,另一段是快的歡樂的音樂,前者叫做LASSAN,後者叫做FRISA,這是匈牙利舞曲常有的特質。「布拉姆斯的<第四號匈牙利舞曲>,A段是LASSAN,B段是FRISA,從中我們可以聽出音樂的方向感,由A到B,然後又回到A。」在結束第二次悲傷的LASSAN後,驀地出現一段輕快可愛的長笛演奏,「不似方才A、B兩段弦樂的悲愴,C段的長笛就如同大人的世界裡,突然闖進了一群小朋友,攪和一陣後,又漸漸地跑遠了──有方向的感覺,音樂跑遠了。」

聽眾不僅僅是陶醉在悠揚的樂聲之中,更隨著劉老師飛揚的手勢、熱情的肢體動作,不自禁地小小搖擺著,就要被吸引進入古典樂的殿堂,而這一切彷彿都是很輕易的。奔騰的樂聲中,不禁令人也要懷疑心臟是跟隨節拍在跳動,音樂激起了心動的瞬間,竟是如此單純又美麗。

專注聆賞是和音樂溝通的最好方式

專注聆賞的態度,需要時間的培養。中場休息後,劉老師笑著說:「當聆聽古典音樂時,就是要心無旁鶩的傾聽,所以欣賞古典音樂不但不能紓解壓力,反而有點在接受壓力,因為它並不是休閒音樂,它需要專注與互動,這也是我的演講通常要有中場休息,聽眾需要緩口氣的時間。我不建議大家一天工作完畢後去聽古典音樂,聽古典音樂時要有很好的精神。把自己和音樂關在一個單人房裡,這是和音樂溝通的一個最好的方式。」

專注傾聽的同時,才能接收到作曲家透過音樂傳達給聽眾的訊息。「我舉一個最淺顯的例子:<命運交響曲>第一樂章。<命運交響曲>大家都很熟悉,三短一長的『噹噹噹噹』,沒錯,那是<命運交響曲>的一個開始,但是大家可能不知道,整個第一樂章,十幾分鐘的音樂都沒有離開過這『噹噹噹噹』。」劉老師要和所有聽眾一起追蹤<命運交響曲>的起始音樂。

音樂的「動機」

「為什麼我們對<命運交響曲>初開始兩句的『噹噹噹噹──,噹噹噹噹──』這麼清楚?因為貝多芬在『噹噹噹噹』時延長、切斷了,然後再來一次『噹噹噹噹』,依舊用一個延長的記號切斷了,。這兩句是用三個音加一個音,兩次之後下去了。但其實這三短一長的音並沒有消失,它一直沒有間斷地在滾動著,當你聽這段音樂,有聽到『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的音像鎖鏈一樣不停串在一起,你才真正感覺到它那特別的力量。」劉老師邊撥放音樂邊解釋說:「我們所聽到的所有聲音,都是以『答答答答』串接而成,由上而下,由下而上,無所不在。在音樂上的術語,我們稱之為『MOTIF』──動機,音樂當中一個短短的單位,給你很強的印象,那便是動機。<命運交響曲>中不斷重複的『噹噹噹噹』(或是『答答答答』)就是它的動機。」~)

當<命運交響曲>開始那段波瀾狀闊的音樂來到舒緩的小節時,劉老師忽然切斷了音樂。「熟悉<命運交響曲>的人,一定會怪我為什麼在此刻切斷音樂,因為接下來的音樂很美。『噹噹噹噹,邦──邦──』我在這裡切斷音樂的用意,就是要告訴你們,連這裡都充滿了動機。一般人會認為『噹噹噹噹,邦──邦──』是一體的,沒有錯,它的確是連串的,但它同時也是『噹噹噹噹』──動機的一個延長。」

『噹噹噹噹,邦──邦──』之後,緊接著是由提琴、豎笛、長笛交替吟唱出的優美曲調,「終於到這裡可以舒一口氣了,稍微可以緩和一下,但如果你在這裡緩和下來,你就誤解貝多芬了。」劉老師說:「從<命運交響曲>開始到現在,我們沒有聽到這麼完整的旋律。然而貝多芬反覆了三次這簡單的旋律,還不夠乏味嗎?貝多芬自有他的道理在,他要你去感覺簡單優美的旋律背後,依舊存在的『噹噹噹噹』。『噹噹噹噹』才是主角,從最先開始亂仗般打下來的『噹噹噹噹』,只是藉著簡單緩和的旋律退居到幕後。這段音樂很特別的是,它有一個彷彿沒事的外表,其實背後有很大的問題。」

劉老師將第一樂章分三段落,第一段落磅礡澎湃的『噹噹噹噹』,第二段落優美的曲調背後,『噹噹噹噹』是一直存在、累積著,直到第三段落終於衝破、爆發出來。「第一段落到第二段落是『噹噹噹噹』慢慢退至幕後,而第二段落到第三段落是『噹噹噹噹』由後走到前面來的一個過程。」~)

劉老師說:「各位,西洋音樂史發展一千多年,沒有一首曲子的動機密度如此之高,高到連貝多芬也無法寫出第二首這樣的音樂。完全展現了MOTIF的藝術。」~)劉老師再一次撥放<命運交響曲>第一樂章。多麼精采的曲子!短短的一分半鐘,聽眾是屏氣凝神地聽著這段音樂,沒有一絲呼吸的空間。「如果你有認真聽,聽完這首曲子真的會精疲力竭,像是剛做完劇烈運動後的休息,那樣的感覺是很好的。」~)

<命運交響曲>意在表現什麼內容?是一般人所認為的「命運來敲門」嗎?劉老師否定了這個說法:「我覺得沒有幾個人真正體會了<命運交響曲>想要表達的意涵,它想要表達的就是動機的運用。所謂的『命運來敲門』的說法更是胡說八道!整首交響曲四十多分鐘都是『命運敲門』這樣而已嗎?當然不是,那可能是為了吸引人聽古典音樂的一個作法,但吸引是一回事,進入古典音樂之後,你就要跟它來真的,而非在故事裡頭打轉。」~)

「動機」其實被運用在很多曲子創作上,劉老師繼<命運交響曲>後,舉了另一個例子來說明「動機」。這首同樣充斥的動機的曲子,優雅清新。「這首是德國作曲家孟德爾頌交響詩──<FINGAL巖洞>。」~)

這首孟德爾頌的交響詩雖有個<巖洞>的標題,劉老師卻說:「作曲家給他創作的曲子一個標題,往往只是告訴你創作靈感的來源可能是什麼,非是在解釋<FINGAL巖洞>,當作曲家以標題傳達靈感的訊息給聽眾,聽眾或許可以從這個方向去思考音樂,但音樂不是在描繪這樣的情景。」~)

<FINGAL巖洞>是位於蘇格蘭西北邊海岸的一個觀光景點,1829年,孟德爾頌來到蘇格蘭海岸FINGAL巖洞後,寫了這首曲子。~)

「<FINGAL巖洞>和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動機而沒有旋律。據孟德爾頌所說,他之所以創作這首<FINGAL巖洞>,是看見了巖洞中水滴自上滴落下來得來的靈感。」劉老師說:「但我們看水滴滴下來都只是『答答答』,怎麼孟德爾頌的水滴滴的這麼美?對一個作曲家來講,所感覺外界的情境和我們眼睛看到的不一樣。孟德爾頌的水滴比較像是一串落葉的音形,緩緩飄落而下,那樣優美。」~)

孟德爾頌美化了水滴,因此有了如此飄揚優雅的「動機」,而且「動機」慢慢變化、升高,到了某個地方高潮起來,可以聯想到位在海邊FINGAL巖洞,可能會有的一種驚濤破岸的景象。但劉老師再三強調:「音樂絕對不是描繪外界情境的工具,音樂是獨立自主的藝術。」~)

整個曲子密密麻麻都是動機,一同演出、展現FINGAL巖洞碧波蕩漾又洶湧澎湃的狀闊之感,一串串落葉般的音形千變萬化,可看出作曲家對動機表現的堅持。~)

劉老師讓聽眾聽聽<FINGAL巖洞>如何的結束:幾個重重的和弦乍似已然到達終點,卻仍有餘韻,輕巧的動機伴隨間有「咚」之音。「多美的結束!那『動機』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動機』之間的『咚』彷彿應聲而起。這個結束多具巧思。」

倘若沒有最後煙消雲散那段動機的表現,<FINGAL巖洞>會怎樣結束不得而知,但因為聽到了最後那段優美的結尾,聽眾不再滿足於傳統重和絃的結束方式。演講的最後,劉老師為聽眾介紹「藝術歌曲」與「歌劇」。

沒有負擔的傾聽,尋找感動

劉老師從頭到尾不斷地強調:不必有負擔一定要從音樂中聽出什麼。但如果音樂是有歌詞的呢?如同藝術歌曲與歌劇,結合文字、音樂於一體,不再只是單純音樂形式的表達了。劉老師卻說:「我認為一首詩或是一闋詞還是詩詞時,是一種文學的表達;作曲家將詩詞轉化成音樂之後,就不再是文學的表達,而是音樂的表達。所以,你聽得懂歌詞當然很好,聽不懂也無妨,你可以用純音樂的角度去欣賞它,欣賞聲音的千變萬化,聲音的各種造型。」

劉老師認為,就算是欣賞歌唱性的音樂,也不必有負擔。「嚴格說起來,歌唱性的音樂本來就聽不懂在唱什麼。因為語言的聲腔已經被轉換成音樂的聲腔,當你將一首歌聽得清清楚楚,那一首歌必定很難聽。歌劇中義大利人吟唱的詠嘆調,其實連義大利人自己也聽不懂的。」

劉老師並以一首義大利歌劇的曲子作為結束。這部歌劇是義大利歌劇作家Puccini創作的一齣很小的歌劇──<Gianni Schicchi>。<Gianni Schicchi>這部歌劇不太有名,但因為其中有一首歌曲太好聽,為了這首歌,而演出這部歌劇。劉老師介紹說:「這種歌劇我們稱之為『一曲歌劇』。」~)

<Gianni Schicchi>中這首有名的曲子便是<O, Mio Babbino Caro>。~)劉老師在白板上寫出<O, Mio Babbino Caro>前兩首歌詞,為的就是讓聽眾知道,連義大利人都聽不出來在唱什麼,歌詞描寫即將步入禮堂的女兒,請求父親讓她買戒指。說話的語言和歌唱的語言不一樣,歌唱的語言是聲音在空中畫過一個美麗的弧形,不似說話語言般的平板直述。

「聆聽這樣音樂,都是先被音樂感動了,才去尋找歌詞的意義。」劉老師說:「音樂只表達形容詞,不表達動詞。」~)

重要的是沉浸在音樂表達的美麗情緒,而非執著細細瑣瑣的所謂意義的存在。作曲家、音樂家渴望的是與聽眾間心靈的共鳴──也是劉老師一直想要傳達給所有聽眾的訊息。~)

劉岠渭老師為此夜的聽眾們帶來一場心靈的演講,在熱情的掌聲中,寫下了美好的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