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學年度服務課程徵文比賽得獎作品系列4~我10歲，你21歲……

侯岳宏　 法律系司法組

初次見面。小孩：「你幾歲？」（比起手指頭來數）「哇！好大！……你有女朋友嗎？」「我10歲，你21歲，我有女朋友，你卻沒有！」...小孩又說女友會強迫他「親親」，還問我會不會親嘴？「守身如玉」的我，無言以對。某次小孩的爸爸痛斥他沒刷牙，但他「到校後有刷牙」的回應卻使爸爸更加憤怒。這使我陷入恐慌，倒不是怕被發現我那天沒刷牙，而是因為我憶起兒時：孩子有理，大人也不會聽的。我好想說：不要罵，用講的。但怎麼說才能讓人接受呢？總不能說：「我根本沒刷牙，您要罵就先罵我吧......」社工問我很喜歡小孩子嗎？「學校要求我們參加服務課。我把『課輔志工』填在最後一個志願，卻選上了。」我們一起笑。首次課輔前，社工特別叮嚀不要借案家錢（若需要錢，兒福聯盟有補助）。至於小孩的狀況：媽媽跑掉了。爸爸會打小孩；失業；很愛面子，因此會說謊。小孩會偷東西（要看好自己財物）；會被同學排擠；常做出「很妙」的事。~)小孩家在小巷，三合院內的一區隔間，長20步，寬10步吧。天花板發霉，床和棉被髒兮兮。小孩問我癢嗎？因屋頂上有死貓，故有跳蚤。沒電話機；他有手機，但預付額用完了。他爸爸對我很客氣，直道謝；總請我喝飲料，盛情難卻。我推說飽了，小孩卻偷偷把栗子塞進我袋子。當我初次離去，小孩堅持送我進捷運站。小孩常問我帶多少錢？我騙他，說沒帶錢。我想：若你跟我要錢，不給，你難過；給，你爸爸難過。小孩還是開口借了500元；還不了也無妨，但我卻不敢借他。小孩問我家有電腦遊戲嗎？我騙他，說沒有。他想來我家玩，我卻怕他會說：爸爸，大哥哥家好大（其實不到30坪），還有電腦......小孩要了我的橡皮擦。他問我家裡還有沒有？我騙他，說還有，隔天再偷偷買一個。隔週，小孩說那橡皮擦被人切爛了。新橡皮擦也送給他，他堅持要送筆作為回報；我偷偷把筆留在他家。小孩說他有一次被亂畫課本，就用鉛筆戳對方的頭。我沉默了。報告老師會被討厭，不還擊會被以為好欺負，但冤冤相報何時了？之後他爸爸找到工作。父不在家，兒不唸書。他舉起玩具劍，以性命要脅我陪他玩──是我的性命，不是小孩的。我相信他不會刺我，但他實在唸不下書，我只好妥協。後來，我才知道小孩過動；後來，我才想起小孩曾說：「都沒有人陪我玩。」某次我忍不住說：「你改過來，我下次才要來教你。」小孩照辦了，可是他說：「我最討厭人家這樣對我......大家都這樣......」「你們大人都很自私，都只會叫我唸書唸書......」「都沒有人體諒我......」小孩羨慕我有媽媽。他媽媽也很痛苦吧，離家前後都是。他爸爸也很痛苦吧，做過恐怖的事……我答應過小孩，我不能說。他羨慕我的手機款式；我本以為全台北可能只有我還在用黑白手機。他羨慕我家有電腦；我弟弟為了新遊戲總是想升級。他羨慕我是「有錢人」；我？有錢人？我想，將來定要為改善貧富不均而努力！我想，也許我賺大錢之後也會忘了今天所想的一切？某天小孩跟我要電池，因為家裡手電筒的電池快沒電了。他特別強調要買「爛電池」，想替我省錢吧。隔週我特別挑了最便宜的電池，4顆24元。怕他又把我錢包搶去看，特地取出鈔票。想到他好調皮，實在煩悶。能幫多少算多少吧，再寫十題數學題目準備讓他練習。赴小孩家途中遇到同學，還說了「我有女友你卻沒有」的笑話。可是......社工：「小孩被爸爸打得很嚴重...小孩說只打了一半，所以還會有第二波的家暴，他會被安置在機構，一段時間內不會再回家了...」「我問他離開家裡以前有沒有想跟誰說什麼，他說想謝謝你。」我不喜歡哭，難過時寧可苦笑，但握著送不出去的4顆24元電池，我的眼眶溼溼的......